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这时候众人栓好了马,陆续走进江海坊,片刻之间已走得干干净净。树林中只剩下了一片马匹和六个人,董良望了望杨禾与青青疑惑地道‘师姑,他们是……?’


  不待岳小玉说话,青青收剑笑道‘我们都是你师姑的好朋友,论辈分,你该叫一声阿姨和阿叔,你们姑侄有话,我与杨二哥不便旁听,便去江伯伯家里瞧瞧热闹了’说着一扯杨禾的衣袖,道‘江湖规矩,不能探听人家的机密’说着拉着他向江海坊走去。


  岳小玉望着他二人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温暖,见董良正疑惑地望着自己,便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眼下他们也走了,你快说吧,余老祖师究竟是怎样去世的?’


  董良道‘老祖师本来十分康健,不料师姑与二叔下山后十数天,可能是他老人家太挂念你们两位,一日清晨在洗剑亭上练剑时忽然昏倒在地,从此便卧床不起天天呕血,饭也吃不下,七八天便辞世了,这期间师父派人四处打探你与二叔的消息,却怎也寻你们不着。老祖师临终之际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我师父,只是他老人家未能见到师姑与二叔未免遗憾’


  岳小玉眼圈一红道‘老祖师的遗体安葬在哪儿了?’她想,三位师兄个个都有才干,谁当掌门都是一样,她并不在意师父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谁,只是对恩师的逝世大为悲恸,说着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万梓沉声道‘师姑莫要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老祖师毕竟已年过八十,年老体衰,万事原也难测,他老人家历八十三个春秋,尝遍了人间的甘苦,此番逝世也算没有遗憾’


  董良道‘老祖师是按照咱们华阳派的老规矩安葬的,他老人家的坟头便在后山的祖师洞里,老祖师去世之后,师父和三叔便派人知会六大派首脑和江湖豪杰,仍然派人四处打探师姑和二叔的消息,盼着你们能尽快回去呢。我与万费两位师弟则是代表咱们华阳派应江海潮前辈之邀,前来观剑成之礼,不想竟在此处遇见师姑,实是意外之喜。方才小侄已飞鸽传书,向恩师通告师姑的消息,着他们不必再遣人找寻,什么剑礼咱们也不看了,便陪同师姑一齐回华山吧’


  岳小玉凄然道‘老祖师已然逝世,便是再哭一百遍他老人家也不能复活了,哎。人生如梦如露,顷刻间便都灰飞烟灭,老祖师一代英雄,终也不免归于尘埃。回想起来我这三十年便如是一梦,而一梦却有三十年之长,人生都是如此,何必强求呢’说着便回忆起以往种种,便都似云梦一般了。


  董良道‘师姑,咱们回去吧’


  岳小玉昂首未动,呆呆地道‘回去哪儿?’


  董良愕然道‘自然是回华山呢’


  岳小玉道‘华山也好,江海坊也好,又有什么不同?’顿了顿又道‘华山有你师父与你三叔坐镇,能有什么事,我回去做什么?’


  董良道‘我师父同三叔急等师姑回山共商派中大事,望师姑快些回去’


  岳小玉道‘现在能有……’她本想说‘现在能有什么大事’话未说完忽然明白,所谓大事,便是掌门登位之事。心道‘大师兄多半是害怕招来旁人非议,说他为了抢夺掌门之位,暗中害死了恩师,故此才不敢匆匆接掌华阳派门户。而要等我与二师兄回去,四人相会之后再行接任之礼,那样旁人便无话可说了,哼,不就是接任掌门吗?早一天迟一天又有什么分别?干什么这么急’当即说道‘不忙,江海潮老前辈既特意邀咱们华阳派来观礼,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倘若不等礼成便即告辞离去,难免遗人话柄,说咱们华阳派自大自满,目中无人’


  董良道‘那么便由万师弟,费师弟留下观礼,小侄儿送师姑回山吧’


  岳小玉不悦道‘听说江老前辈此番是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奇事,这才请四方豪杰观礼,我心里好奇得很,正想瞧瞧究竟是怎样一件大奇事,想来这等奇事定然是千百年也难遇一回,既然赶上了,若不能亲眼一观,实为毕生憾事,你们也都别忙着回华山了,也都留下七天,等待那奇迹出现的一刻吧’


  董良怕再说下去会惹恼了这位师姑,当即点头道‘是,既然师姑也想观礼,我和两位师弟便陪同在此,观礼之后再回也不迟’


  岳小玉道‘好,你们想看便去看吧’说着便迈步向江海坊走去,三人连忙跟上。


  甫进大门,忽见杨禾正光着膀子抡起大锤,在铸剑台上敲打一柄烧得通红的尚未成形的钢剑,一锤接着一锤,一时间铸剑台上火星四溅。江海潮的徒弟小山正在旁出言指点,指示他下锤的位置和力度大小,两人有说有笑谈得正欢。青青站在台旁,左手拿着莫愁,右手拿着邀月,右臂上搭着杨禾的外袍,笑嘻嘻地看着台上两人。她旁边还站着三个青城派的汉子,两个白衣的汉子。五个人瞧着杨禾打得起劲,心痒难耐,也是跃跃欲试,不时地出言催促他下来好换上自己。


  岳小玉不自觉地笑着摇了摇头暗道‘终究是少年人心性,对什么都是充满好奇’一转眼间,忽瞥见杨禾背上三个深深的枪疤,被他背上肌肉牵动着一抖一抖地,心中不由得一酸,想道‘他为了救我,才把自己身上弄成这样,我该怎样感谢他?’正自出神,忽听费光侠道‘师兄、师姑请便,我这就去后面,将请帖送去’


  董良道‘去吧,莫望了待师父师叔向江老前辈问好’费光侠应了一声,快步走进了后院。


  当下众人便在江海坊住了下来,之后数日又有几批人陆续赶来,服饰五花八门,也看不出是什么门派的。岳小玉也并不在意,白天便在树林深处僻静之处传授二人剑法。在岳小玉的点拨下,杨禾进步奇快,剑法上的造诣一日千里。先前的六十招还需要岳小玉的指点,到了第七日,他一看过岳小玉使招,登时便即明白,依法演练,果然丝毫不差,只是尚欠火候。这可不是一时半刻能学得来的,需要的是无数实战的经验。青青却又慢得多,起初还能与杨禾拆招,到了后来,连他一招也接不下了,只得由岳小玉亲自与他斗剑。看到二人剑法大进,岳小玉心中也十分欢喜,之后便重点点拨青青,而任由杨禾将整套剑法自行融汇贯通了。


  数日下来先后已有七八拨人到来,有岳小玉相识的,也有不相识的。众人一股脑儿都住进了江海坊的客房之中。好在江海潮家大业大,客房众多,竟也能容得下这天南海北的许多人。


  到了第七日上,江海潮派徒弟来传话说,今日要举行剑成之礼,为剑铸魂。众人一听登时沸腾起来,争相奔出客房,全部涌进前院之中。待杨禾、青青、岳小玉与华阳派三名弟子赶到时,前院已挤满了人,就连墙头与屋顶上都排满了人,想插进一足也是不能。


  众人溜目四顾,但见江海坊的大院之外有一株大树,树杈颇高当能看到院里的情景,就连那树上也已有人捷足先登,站了两个青袍汉子。六人翻墙而出,奔到树下,跃将上去,此处刚好能看到院中情形。但见中央巨大的铸剑炉旁搭起了一座木台,比炉顶还高,从那里正好可看到炉子里的情形。江海潮的徒弟门正在木台下不断地往熔炉中添加火炭,炉火高高烧起,熏得近前的人不由自主地迷上了眼,一只手不时地炙烫脸颊。但江海潮本人却是不见踪影。


  众人不知他弄什么玄虚,等着等着便有些心焦起来,尤其是最前排的人,被火烤得难受,更是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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