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七

  刘秀吃惊地看着他们,前后之间不到一箭之地,但自己的天空却是艳阳高照,无风无雨,眼看已走出花田,而那一行人却在飞快地行进,只是脚下的小路,却距离那间茅屋越拉越远。


  当他们走出花田来到篱笆院前时,而那一行人还在雨中挣扎举步为艰。


  紫衣玉带的剑客似乎有所觉查,以内力将声音凝成一线,出口如电向头上的雨云飞去,“昙花上人,快收了你的阵法,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怠慢了贵客,你可担当得起!”


  这句话非但没有让云开雨散,反倒大雨倾盆,浇得那个肥胖的和尚火冒三丈,耳边金环呼地飞起,长成一个径有三丈大小的金色光环,金环直向雨云中击去。


  电光一闪!


  一道霹雳正击在金环之上,火花四溢,金环却在雨云中仿佛迷失了方向,飞来飞去。


  只听轿中人道:“大师傅收了金环罢,小女子素瑶恳求昙花上人慈悲为怀,为我除了身上顽疾,不胜至谢。”


  和尚气哼哼地把手一招,金光收敛,仍是戴在耳畔的金环。


  说来也怪,这女子的声音如春风吹拂,吹散了满天的阴霾。云开雨收,四散如鳞的黑云如天花乱坠,遍地而落,阳光一扫就化成百亩灿烂的花田。


  大地并无一滴雨露,可是那三名剑客满身的泥点弄得灰头土脸,仿佛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茅舍中有人呵呵大笑:“我当是谁这样狂傲,原来是玉华山紫衣剑客叶飞龙,西域金光禅师,北海神眼沙大头!你们何时做了人家的走狗。”


  紫衣剑客叶飞龙傲然道:“昙花上人,做人家的狗,也要看主人是谁!”


  “哦?”昙花上人在茅舍中道,“原来你们边城三怪不会做人,却只会做狗。”


  边城三怪正要发作,忽听软轿中轻咳几声,霎时垂手侍立,真的很像三只俯首帖耳的家犬。


  只听素瑶小姐说:“上人妙手人心,福泽一方,你等无端滋扰,破坏花田,甚为可恨,尔等速速退下。”


  昙花上人道:“还是素瑶小姐通情达理,他用狮子吼坏我无数辛勤培育的药花,我让他们来个灰头土脸也算公平合理,就算大家扯平他还占着几分便宜。”


  软轿在篱笆院前稳稳地一停。边城三怪,默默无语地站在后面。他们身肩保护重任,却是万也不敢离开小姐半步。


  阴玉萍用传音秘术对红绡与刘秀说:“传闻边城三怪已经投靠了朝廷,成为新皇王莽的爪牙,我们切不可说出师傅她老人家的名讳。”刘秀眨了一下眼睛,看着那个肥胖的金光禅师,有气又不敢发作的摸样,很像一个气鼓鼓的蛤蟆,十分好笑。和尚阴阴地一笑,回看了他一眼。


  昙花上人的声音从茅舍中飞出,他问道:“你们四人又是来做什么?”言下之意是冲着刘秀这一行人。


  阴玉萍在刘秀背上一点,刘秀聪颖过人,扑地跪在地上连拜几拜说:“我哥哥在山中打猎,中了奇毒,请上人大发慈悲救我哥哥一命。”


  昙花上人道:“我又不是菩萨,说什么大发慈悲,你起来吧,我在茅舍里静候,张老汉,你去请素瑶小姐与这位小公子进来相见。”


  在一旁挥汗耕耘的老农,就放下锄头走到篱笆前,打开院门。刘秀看张老汉肤色黝黑,一脸的木讷,像一个本本份份的庄稼人。


  而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临,刘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顶轿帘缓缓地掀起,走下一个头戴红纱的女子,看不见她绝世倾城的美丽,她万方瞩目的仪态也已令百亩奇花顿时失却了颜色。


  素瑶说:“你们在这里等候罢。”所有的随从就如同标枪一般,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老汉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原来他是个哑巴。刘秀背起哥哥与素瑶一同走进茅舍。


  走进第三间茅舍。刘秀才发现是昙花上人故弄玄虚。外面看起来是三间茅舍,实际这三间茅舍有内廊相通,是一大间宽敞明亮的卧室。那个红纱蒙面的素瑶小姐好像也很惊异,向他微微颔首示意。


  屋子里的摆设少得可怜,一张茶几,四把藤椅,一幅青色的珠竹帘后端坐着昙花上人的黑影。张老汉在竹帘前肃穆而立,仿佛是昙花上人最忠实的仆役。


  刘秀想看,又不敢去看素瑶小姐,只觉得她风采秀美,气度雍容,绝非一般官宦儿女,或是大家闺秀可比。


  昙花上人道:“你们谁先来看?”


  素瑶说:“这位小弟弟的兄长身中奇毒,性命攸关,自然是请他先看。”


  刘秀也不谦让,只觉得素瑶的话有种令人无发推拒的魔力,他将哥哥放在一把藤椅上,然后规规矩矩向着上人的身影纳头便拜。


  昙花上人道:“素瑶姑娘慧质兰心,柔慈济世,这位小兄弟虽身中巨毒,却是小恙,只须出了院门,往左边第三亩花田,寻一棵红色八棱叶角的奇花,摘下粉色的花蕊放进他的口中,不消半个时辰,其毒自解。”


  刘秀大喜飞也似的跑出去,依照昙花上人的指点,摘了一棵花蕊跑回来放进刘演的口中,心中在想,连看也未看就知道如何给我哥哥诊治,果然是神医么?


  只听昙花上人说:“素雅姑娘气虚血弱,咳声有如游丝,却深达肺腑,必是思闷成疾,以至于彻夜难寐,每逢子夜月圆,浑身血脉便有如针刺,我说得可对?”


  素瑶颤声道:“上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昙花上人道:“此症名为离恨相思瘦,取名相思如苦伊人消瘦之意,是三十七种人间绝症之一,但不知姑娘想用哪一种疗法医治?”


  素瑶道:“还请上人指点。”


  昙花上人道:“姑娘的病是终日闷闷不乐,怨气忧郁于胸,日久天长不能伸抑,那思念之情慢慢沉于奇经八脉,珠胎暗结阻血断脉,须用七十二只金针,以剑气化成游丝,刺入小姐的三百六十处周身大穴,刺破郁结之气,使血脉畅行无阻,此为金针清脉法,只是此法手法繁复,需要功力深厚,而认穴奇准,且要裸身行法,但你我男女有别,断不能行。”


  “那第二种疗法呢?”


  “用药行医,即是对症下药,不枉自夸浮病情,不私下耸人听闻病况,此为医德,小姐的病若要吃药喝汤全是下策,心病还需心药来医,如果能够找到那个令小姐忧郁之人,小姐的病也就无药自医了。”


  素瑶浑身一颤,几滴如花露般的泪滴摔在尘埃,顿时芳香四溢,“上人,他四海萍踪,你叫我去哪里找他呢?”这句话又仿佛是在问她自己,哀怨之情令人情不自禁地想随她一同分享。却没有想到刘秀忽然说道:“这个他是谁?若是我,就算不远万水千山也赶来相会,不让素瑶姐姐伤心。”


  红纱之后噗嗤一笑,素瑶说:“愿闻上人的第三种疗法?”


  昙花上人道:“这第三种方法么,就是要委屈千金之躯,在我这花田里小驻数月,每天辛苦,给这百亩花田播种浇水施肥,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我这百亩花田汇集天下名花,再用药水浇灌,你每日劳作耕耘,遍体生津,花香自会通过毛孔慢慢地渗入你的体内,驱寒散气,数月之后你的病也可不医而愈。”


  素瑶还没有回答,刘秀已经欢喜地说:“素瑶姐姐,这第三种方法最妙。”


  素瑶柔声道:“就依上人第三策。”然后问刘秀,“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刘秀道:“我叫刘秀,字文叔。”


  素瑶点头对上人道:“那我就要在此地小驻数月,打扰上人在此的静修了。”


  “不妨事。”昙花上人在竹帘后,沉吟道,“但请素瑶小姐能约束好你的属下。”


  “小女子先行告退了。”素瑶向竹帘深施一礼,如风摆清荷地退了出去。那一股沁人心脾的女儿香却仍在刘秀的肺腑中余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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