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拖长的痕迹(1)

  “废话,人干的我找你干嘛?”孙衡嚷嚷。


  “不是人干的,你不也能解决?”这两人相互间知根知底,孙衡所属的化怨人一脉虽不以武力长,但应对寻常鬼物,应当不在话下。


  孙衡苦闷地耷拉着眉眼,叹气:“你看我这身行头,总是有诸多不便啊。”建国后不许有鬼,他是警察,是国家公器,若被人看出满身封建迷的旁门左道,终归是不妥当的。


  “我清楚明白并理解,但关我屌事。”吴象翻了个白眼。


  吴象一口老酒下肚,这酒真是好洒,入口醇,回味甘,配上劲道十足肥而不腻的酱香肘子,何等快哉。他是个酒鬼,也是个懒人,两者之间对弈,懒字占了上锋。所以,无论他的口舌怎么馋那秦瘸子家精酿的高粱酒和吉香居秘制的酱肘子,也说服不了他那双雷打不动的腿,从城南奔赴城北。不得不说,孙衡这是上了心,投其所好的功夫做得很是到位,但为了这些口腹之欲便想让他吴象卖命,门都没有。


  “局里发了悬赏令,能解决案件的奖励十万块。”孙衡竭尽全力地游说,虽然他知道这无济于事。别看吴象寒酸的龟缩在这年龄跟他差不多大的老房子里,一副典型的贫下中农的样子,实则却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富二代,虽然他多次表明,银行卡上的数字于他而言不过浮云,却掩饰不了身为资产阶级的事实。孙衡十分清楚,悬赏金对吴象而言毫无诱惑力。


  果不其然,吴象嗤之以鼻。


  “就这样?”吴象斜瞥着孙衡问。


  孙衡尴尬地点头。


  “哦。”吴象耸耸。


  孙衡气得肝疼,沉默半晌,咬着牙低嚷:“大不了我再去跟队长商量,以后你再来局里查什么信息,一路绿灯。”


  “不是商量,商量代表不确定性,我要的是确定。”吴象摇晃食指,笑得狡诈,“不管什么时候,我去局里查信息,确定一路绿灯。”


  如果眼神能杀人,吴象必已受千刀万剐之刑。然,别无他法。孙衡一面瞪着吴象,一面向刘劲松打电话请示,得到肯定答案之后,便朝吴象微微一颔首。


  吴象报之以微笑。他并觉得自己的所有所为有何过分的地方。付出寻求回报,这是古住今来最寻常不过的道理。况且,吴象向来自信,雇主会对自己所付出的酬劳感到物超所值。


  既然交易达成,那态度也必须要端正起来。吴象把酒瓶撂一边,正经说道:“档案外还有别的线索?我想看看尸体。”


  “现在?”孙衡诧异。


  吴象伸手揽过孙衡厚实的肩膀,故作鄙夷地:“怎么,难不成你怕鬼?”


  “胡扯。”孙衡嚷嚷。他当然巴不得速战战决,毕竟那该死的限时令是悬在这个憨厚温吞汉子颅顶上的一柄重剑。


  正值晚高峰时期,原来半个钟的车程硬生生地被磨成了一个半小时。孙衡惯是个温吞的人,一路上倒是不急不燥。而副驾位上的吴象更是早有准备,出门前就把孙衡孝敬的好酒好肉拎上了车,等那些个玩意消耗殆尽,目的地也就到了。


  酒量这东西于吴象而言,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孙衡对吴象的酒量一直心悦诚服,知道车里的那番痛饮必定误不了事,所以也未曾出言制止。等停好车后,先领着吴象跟自己的顶头上司刘劲松打了个照面。刘劲松和吴象客套了几句,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不提其他。


  三五句闲话,一根烟。吴象提出要去停尸房进行尸检,刘劲松毫不犹豫地应允。吴象半刻也不多作停留在出了那间充满了压抑气息的队长办公室,孙衡紧跟而上,就在他想要为那个彪悍的总队长把门带上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难靠谱吗?”刘劲松眼神询问。


  孙衡微笑着比了一个OK的手势,轻轻地把门关上。


  警局停尸房——


  陈尸柜被拉着,散发着的令寻常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寒气。吴象瞥了眼那三具并排躺着的女性尸体,嘴里吹着口哨,“呦,都是半老徐娘,可惜没了舌头。”


  孙衡急忙制止:“死者为大,你少打嘴炮啊,小心造口业!”


  “别那么大惊小怪。”吴象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你没有去过阴间,不知道阴间有这么一句警言‘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扯两句蛋,算不得造业的。”


  孙衡小声复述着吴象方才的十六字警言,抬起头正想再询问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一分钟前还不着四六的吴大公子,此时面上已无吊儿郎当之态,他自顾自从旁边拿起一副橡胶手套带上,捏住了郑月华的嘴巴,拿着手电筒往里一照,端详良久,又依次检查了另外两具尸体。


  孙衡凑上去:“有什么发现没有?”


  吴象沉思一会说到:“这是小鬼拔舌,死者生前活活看着小鬼拔出自己的舌头,估计没等到舌头被拔出去,就活活吓死了,所以死因都是心肌梗塞。”


  孙衡摸着下巴沉吟:“我也这么想的,但是我们化怨人讲究,怨必有由,如此死法,必有原因,然而我查了,这几个人社会关系简单,也很少与人结怨,更不曾害人性命,何故如此?阴间你熟,这小鬼拔舌什么讲究?”


  “真想知道?”吴象挑眉,一脸奸诈小人之相。


  孙衡本能地捏紧口袋里的钱包,警觉地问:“你想怎样?”


  “好说好说!”吴象笑得诡异,“我要求不高,秦瘸子家的酒,吉香居的酱肘子,照着样的给我来上一星期就行。”


  好奇心害死猫,果不其然。孙衡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无奈地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快讲,别吊胃口!”孙衡几乎咬牙切齿。


  吴象清了清嗓子:“小鬼拔舌,是阴曹地府十八地狱第一层拔舌地狱的刑法,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


  孙衡喉头滚了滚:“你确定,这就是小鬼拔舌吗?”


  “你应该知道,这小鬼拔舌不是一下拔掉,而是慢慢拉长舌头,生拉硬拽,将断不断,你看舌头断口不齐整,明显是受到长时间拖拽,要不是地狱小鬼的拔舌钳,还有什么玩意能让人舌头被拉那么长还不断?如果是瞬间斩断,这些女人也不会死成这样。而且你们的录像也显示了,舌头变长消失,也完全吻合拔舌地狱的刑罚。”吴象微微笑道,语气十分笃定。


  孙衡越发迷惑:“嘶,那,这地狱的东西,怎么用在活人身上来?”


  “你问我,我问谁去?”孙衡的问题,亦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冥界对法器的管理及使用制度向来严苛,断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在活人身上使用,这其中必有蹊跷。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孙衡愣了愣,有些愕然。


  吴象扯扯嘴角,慢条斯理地扯下手套砸向孙衡油光满面的大脸:“我说,哥们,兄弟我现在抽身还来得急吗?”


  孙衡别退边嚷:“你想撂挑子不干?门都没有。”


  “这事不办,大不了丢了饭碗,如果办了不好……”吴象冷笑,原就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呵呵,搞不好,哥哥和你这身肥膘也要塔进去。”


  “危言耸听!”孙衡嬉笑着戳一下吴象的胸口,“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可不能出尔反尔。”


  吴象浑不在意地:“那又怎样?”说着真向门口走去。


  “哎哎,你去哪啊?”孙衡最是清楚明白吴象不过,这家伙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说撂挑子,说不定真会置身事外。当下之计,惟有死缠烂打了。


  想到这,孙衡一个箭步向前,充分发挥体型的优势,将门堵了个严实。


  “你要干嘛?”吴象不由得觉得好笑。


  “你要干嘛?”孙衡反问。


  吴象挑眉看了看他,头一偏:“不翼而飞的舌头是关键,尸体上看不出,只能去现场找找舌头了。”


  三个案发现场,住所、排练厅、电梯。电梯不适合勘察,为了节约时间成本,吴象与孙衡最终选择直线距离最短的排练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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