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牧神的午后(2)

  “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听到王浩这个名字的。”李援朝低声喃喃发问,眼神在吴象和孙衡身上飘忽不定,蓦地又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自嘲地说道,“哦,对了,你们是警察,知道王浩这个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值得意外的。”


  吴象和孙衡眼神对视,不约而同的选择沉默不语。他们在等待,等待李援朝挑开的那只话匣子里,有多少不予人知的曾经。


  “王浩,这是一个早在二十午前便自杀的人,他的死与我无关,警方的调查也早已结束,至于你们要问什么有关的事情,抱歉,年头久远我记不得了。我妻子刚刚过世,现在,我要去操办她的丧事,请你们体谅一位突然丧偶的男人,两位,请吧!”可惜这只话插入了钥匙的话匣子,并没有真的打开。李援朝的眉头紧锁,一脸不想说却不得不说的无奈。


  “是真的不记得了吗?”然而吴象不依不饶。


  “是,我不记得了。”李援朝叱喝,眼神阴鸷冰冷,“而你们,而你们,应当做的事是追查杀害我妻子的真凶,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在旧闻八卦上。”


  八卦,吴象在唇齿间的咀嚼着这个字眼,蓦地就发出一记桀桀怪笑,眼色也在一瞬之间税得像把刀子,毫不留情地朝与他对垒的李援朝刺了过去。


  “八卦?”他反问,语气和语调都那么漫不经心,却又咄咄逼人,“你以为我们是有多闲得蛋疼才会去理你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破事儿?”


  虽然吴象字字句句表露的都是自己的心声,可那小子行事向来乖张,没个分寸,为了避免事情都发展到不可收拾的难堪场面,孙衡急忙出声劝慰道:“李教授,我们无意冒犯……”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孙衡话在嘴中未尽之时,吴象已经逼近李援朝,他隔着半尺不到的距离跟他对峙,眼神凶悍得如一头所向披靡的头狼,一字一句地质问着眼前这位呆若木鸡的音乐系教授。


  “我想你大概听说过近一个月来市里发生的三起离奇离案,但你大概不知道,那三起案件的受害人正是李桂荷、唐凤芝和郑月华。而今天,第四名受害者出现了,那个去阴曹地府见阎王的可怜虫是谁?不用我的说你也知道吧?”


  吴象顿了顿,目不斜视地紧盯着李援朝的反应。这个即将步入迟暮之年的中年男人痛苦地仰头闭上眼睛,喉头类似哽咽般地上下浮动,那是比悲恸更深一层次的疼痛。


  “没错,那个人正是你的妻子沈雅芙,她的死状和前边三个一模一样,一模一样!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你当年如金子般一样宝贝的天才徒弟——王浩!”吴象字句如刃,招无虚发般地刺进李援朝的心脏,抽出时还带着血。


  孙衡有点无心不忍,他想提醒吴象,或以试着用比较柔和一点的方式表达,但他没敢。吴象有如那攻城掠地的将军,带着凛冽而不容反驳的士气。


  他冷笑一记,接着说道:“李援朝,你信不信世上都的有鬼?你信不信无常索命,厉鬼勾魂?由不得你不信,王浩回来了,他要杀光当年所有陷害污蔑、对他以不公、置他于死地的人,其中就包括了你的妻子!你他妈的还在掩饰些什么?为了维护你那可笑的颜面,就得掩盖你是同性恋的事实吗?李援朝,我要叫告诉我们当年的一切,与王浩有关的所有的人或事!现在,马上!不然,第五个受害者极有可能跟沈雅芙一起出现在新闻媒体里。李援朝,你希望这样吗?”


  吴象并不认为自己今日的所做所为冷血残酷,他不要无用的慈悲,因为他知道,在大多数的时候,慈悲无用。如果可以让那令人措手不妨的死亡就此止步,那么,让他做这个恶人又何妨。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就等着那块遮羞的布被掀扯下,呈现赤裸而残酷的事实了。警局审训犯罪嫌疑人的时间,刚柔并济是常用的手段。既然吴象霸道而强势的唱了红脸,那么这个白脸,便由他来担当了。实际上,他一直在做这事,只是吴象那厮气势太过于骇人,以至于他那些少得可怜地支言片语,直接可以忽略不计了。


  孙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充盈的氧气蹿进肺部,然后张口,用极其真诚的口吻说道:“李教授,我们无意唐突冒犯您,只是死亡已经太多,他们本该有大把的时光把感受生活的闰,却这样在瞬息之间说没就没了。李教授,我相信您和我们一样痛心愤懑,所以,别再让下一条生命惨死在噩梦里了,好吗?”


  李援朝木讷地转动着眼珠看向那个言行举止看起来比较像警察的肥胖男人,那个男人同时也在用布满血丝的眼凝视着他。建国之后不允许有鬼,一切封建迷信皆要杜绝。李援朝知道,兹事体大,容不得他不说。那些埋葬在秽土里的旧过往,他再也藏不住了。


  “王浩啊王浩,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而是小芙?为什么?”李援朝一直傲如劲松的脊背突然就弯塌了,他捂住脸,发出一道桀桀怪笑,直到笑出眼泪,笑到字不成句。


  吴象和孙衡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等待着即将水露石出的真相。


  脸色苍白嘴唇泛青的李援朝惨淡地道:“给我一支烟吧,人之将老便越发的惜命,戒了好多年了,家里头没有。”


  孙衡愣了愣,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还算是体面的烟递给李援朝,并且帮他点燃。李援朝大口大口地吸烟,如一条濒临死亡的鱼。


  长久没有经受过尼古厅的身体出现了晕烟的症状,被心细的孙衡瞧了去。孙衡一把搀着身体有些哆嗦的李援朝上沙发处坐下,纵使到了这般田地,这个儒雅了半生的男人也不忘客气地道声感谢。


  一支烟抽了多半,李援朝突然死死地盯着吴象语气笃定地问道:“你不是警察吧?”


  有屋主人带头,吴象自然不会再去担心这片清新的空气会被自个糟蹋了,所以嘴里的烟照样也是抽了大半。听他这么问,飞快地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李援朝又是一记嗤笑,笑岔了气,便是一阵带着烟熏火燎般地咳嗽。吴象端起茶几上那杯早已失了气劲的可乐,把自己和李援朝都将到底了的烟蒂扔了进去。然后,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了自己那盒五块钱一盒的金桥。打开烟盒,从里面拽出两根,一根咬进了自己的嘴里,另一根则往李援朝面前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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