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四个死者(4)

  吴象起了一脑门的冷汗,有几滴甚至泅进了眼眶,刺得瞳孔生疼。能在白日之横行无忌的鬼怪,法力高深到何种程度,他不敢想象。他突然想起了那尊煞星在当时看来,有点大放厥词,现在却与事实极度吻合的威吓来。


  “如果逼人太甚,我也不介意清理一下。”


  要被清理了吗?吴象发出一声桀桀怪笑,戏越发精彩了,他吴象铁了心要在太岁头上动回土,倒看谁人敢来清理!


  孙衡倒是没功夫有这样的雄心壮志,他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孙警官,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孙衡对上的,正是那个威严到不苟言笑的袁校长。


  袁校长板着一张脸,显然在极力压制怒意:“我们学校一向风平浪静,怎么你们来了没两天,就出了这种事,我希望警方能给我一个交代。”


  一个久居上位的领导者的气势,是会让人生畏的。更何况,那人还是一个带着怒气,处于更年期当中的女性。


  孙衡心下一凛,几乎要招架不住,只得硬着头皮保证:“袁校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


  吴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显然,她已经失去了原先的从容淡定,多了几分歇斯底里,额头上隐约能够看到青筋暴起。


  学校的声誉看来是这女人的命,吴象心想。


  果然,在孙衡做出承诺之后,袁校长咄咄逼人地发问:“最短的时间?那是几天?给我一个时限。”


  吴象几乎可以听见袁校长,两排牙齿相互碾磨的声音,足以见得这个第一师范大学最高领导者的愤怒程度。吴象暗自为孙衡捏了一把汗,然后,很淡定地选择见死不救。


  孙衡背地里问候了人家老子千八百遍,明面上还是要装孙子。正当他吱吱唔唔给不出个明确答案的时候,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闯进了他的眼帘。女的二十岁头,一身明黄色半臂T恤配做旧牛仔背带裙。男的四十开外,一身藏蓝色保罗衫配的同色系的休闲西裤,不是陶棠和刘劲松是谁。


  用大难不死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孙衡很是识相的让出前锋位置,让救星刘劲松与袁校长斡旋,自己则悄然后退,与吴象和陶棠站到了一块,摸了把脑门上的汗,竖起耳朵听俩人的对话。


  吴象问:“死的这女人,又是什么来头?”


  陶棠瞥了瞥袁校长那边的动静,见她正与刘劲松针锋对决,连眼角余光也没有分给他们一丝,于是压低嗓门,小声地说道:“死的那个名叫沈雅芙,是市里著名的指挥家,是我们学校音乐系教授李援朝的爱人。正因为这层关系,才会来管弦乐队进行客口中指挥的。我还听说,这次是他们最后一次预演,预演结束后就会启程去参加全国大赛,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出了这档子事。”


  陶棠把她道听途说的一切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全说了出来,吴象听后沉默片刻,像是想进一步确认什么似的,眯起眼问道:“预演的曲目叫什么名字?”


  陶棠诧异地:“牧神的午后啊,咱们中午吃饭的时候不是说了许久这个话题吗?吴象,你的脑子不中用了?”


  吴象的脑子没有罢工,相反,它正在飞速的运转。四个死者唐凤芝、郑月华、李桂荷、沈雅芙,西方音乐史、李援朝。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在他的脑中打碎重组,变成脉络清晰的模样。


  吴象眼锋一凛,伸手摸了摸鼻子,笑得意味不明:“哦,李援朝的爱人啊,这就有意思了。”


  秀才遇上兵的袁校长正愁有火没处撒野,吴象这不着四六的话,正是那颗上膛的枪弹。她愤怒地攥紧拳头,抬头直视着刘劲松,态度强硬得跟个纳粹份子似的。


  “刘队长,以第一师范的名气,您应该知道,这起凶杀案在海阳乃至全国造成的恶性影响有多严重。所以,我希望警方能派出最有力的警察来侦察此案。再者……”袁校长顿了顿,眼神往吴象孙衡方向匆匆掠过,仿佛他们是不堪直视的肮脏玩意儿。


  “再者,学校不是娱乐场所,我不希望看到无关的社会人士滞留在这里,这对学生的安全是个隐患。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刘队长。”


  刘劲松是谁,铁骨铮铮的勇猛汉子,虽然这些年来被生活挫去了大半锐气,但也不是能被这盛气凌人的三言两语骇住的。再说,别看他平日里总把孙衡骂得狗血淋头,内心却极其护短。自己养的狗崽子,怎么管教都成,但旁的人说一句不是,那便是跟他刘劲松过不去。况且孙衡的能力,他知根知底。而吴象,他虽然没有接触过,但依照孙衡的报告来看,他家伙是侦破拔舌案必不可少的一把尖刀利刃。


  袁校长居高临下的等待着刘劲松的回应,哪想到刘劲松面色一沉,话说得比后背的顽骨还硬。


  “第一,出现命案谁都不想,我们会尽力破案但警察不是神,破案是需要时间的;第二,命案发生在您的学校,总不能说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吧?第三、警方办案派谁办案,邀请谁协助办案是我们的权力,您无权干预。再者,孙警官的能力无需置疑,而您唯一需要做的,是全力配合警方。况且破案,您毕竟是门外汉,与其在这里和我们浪费口舌,不如赶紧去管理学生,安抚学生的心情,这才是您身为一校之长的职责。您说是吧,袁校长。”


  雷厉风行的刑警总队大队长,目不斜视地与袁校长眼神交锋。袁校长被他连珠炮似的第一第二第三斥得哑口无言,愤懑地把嘴抿成一条直线。而一侧,一直被看低的孙衡,心暖得快化了。他感激涕零地看着这个平日里色厉内荏的队长,差点没哭出来。


  而引发这场对垒的罪魁祸首吴象毫无自觉,沉吟片刻,张嘴便道:“袁校长,沈雅芙一案与之前三起案子的情况如出一辙,可见,人死在学校里绝不是什么偶然。现在我们需要了解三件事。一、李援朝教授的个人档案;二、唐凤芝、郑月华、李桂荷这三名死者就读当界届所有修习西方音乐史的学生资料及去向;三,告知我们李援朝教授准确有效的家庭住址。以上这些,我们希望您能给予最大的配合。”


  吴象说得十分简洁凝练,然而听到袁校长耳里,却有如一根锋锐的针。她刚在刘劲松手上吃了瘪,现在,哪有什么好脸色给吴象。


  袁校长板着脸,极不耐烦地:“你不是警察吧?我好像没有义务配合你的要求。”


  “袁校长,这也是警方的需要,小吴不过开口说出而已,请您尽快配合,时间就是金钱,您配合的越快,类似案件再次发生的概率也就越低,而对于贵校的声誉也就越有好处。”刘劲松也板着脸,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


  吴象那番逻辑条理清晰的言论,有板有眼,一针见血,让他确信这小子确实是有两把刷子,没有这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的拔舌案,真能在他手上了结。只是毛头小子出来办事,总是有诸多顾忌及不便。旁的他无能为力,但扫清几只拦路虎,让他的路好走一些还是做得到的。


  这世道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值得玩味,让袁校长认怂发怵的,怕不是刘劲松血雨腥风里磨砺出来的强硬气势,而是他背后扛着的二号大佬乘龙快婿的金字招牌吧。


  等那个把强势刻在骨头上的女人如一只斗败的公鸡缓缓离开后,孙衡迫不及待地朝刘劲松挑起了大拇指:“头儿,你太帅了。”


  “少扯犊子!”刘劲松仍是表情严肃,眉间的川字纹深如刀刻,“小孙、小吴,你们有把握吗?这个案子破案期限不多了,案件出在了第一师范这样的重点高校,死者又是有名望的艺术家,警队的压力很大。再者,袁校长行政级别也比我高,刚刚我算是豁出命去硬顶了,你们要是破不了案,咱们几个恐怕都要玩完。”


  吴象扯开嘴角,笑容十分笃定:“刘队放心,山人自有妙计,您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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